过境的挽歌 荒草游乐园 她正做着一个冗长的梦,面前是一尊高耸的佛像,周身披着金箔,她拼命仰着头,也望不见佛祖的眼睛。 色无常,受无常,想无常,诸行无常,识无常;色无我,受无我,想无我,诸行无我,识无我。一切行无常,一切法无我。 睁开眼,身边是空的,枕上还留有一丝缥缈的烟气,只觉得出了一身的汗,又像是仍在梦中。 木门“吱嘎”一声,从外面推开。阳光顺着门缝溜进来,软纱织就的帷幔透过来星星点点的光,门複又掩上了。她微微眯了眼,听进来的妇人和缓地笑道:“姑娘醒了。” “妈妈。”她坐起身,寻着踢落在床边的木屐,昨天倒不觉得这床有多高,现在伸下脚去,竟够不着。脚趾间的丹蔻剥落了,显得髒兮兮的,却另有种不完美的美感。 那妇人托着一尺见方的竹编托盘,走到她面前,熟练地撑开纱笼,金黄色的裙在微曦的晨光中,透明的一般。 “先生一早就走了,吩咐不必叫你。”妇人擡起她的胳膊,往胸上缠绕柔软的白棉布。做活的人手劲大,她喘不上气,“嘶”了一声,自己悄悄扯了扯,想到昨夜伴着缠绵的细雨,他嬉笑着埋怨,怎麽如此小,一只手倒能托两只,便不耐道:“松点吧,今日又不出门。” 妇人果然放松了一点,对她身上那些斑驳的红印子视若无睹,她本来偏着头,不去看妇人的脸,这会儿见妇人一点异色都无,反倒怪自己没用。 待她穿好,早有其他女人进屋洒扫,开了竹楼的窗,能看见不远处的大金塔,想必刚才半醒间听见的诵经声,是寺里的僧侣在做早课。 坐在镜前,妇人给她梳头。乌黑的长发盘在头上,挽着高高的髻,绕着一丝不乱的鬓角包上彩布。水桶里盛着新摘的鲜花,红的,粉的,黄的。纱笼是金的,上衣配了浅浅的鹅黄色长袖衫,只好搭配粉色的花。长长的花茎剪下来,複又丢回水桶。 “多好看啊。”妇人扶她站起来,满心喜悦地打量她。这里的女人没有姓,有的连名字都没有。她只知道妈妈有三个孩子,大女儿死了,如果还活着,也是你这麽大了。妈妈从前常念叨这句话,近两年尤其少了。后面的话她也翻来覆去听过不知多少遍,“托姑娘的福,从前给庄子里的人洗衣服,洗得手都坏了,后来,先生把姑娘带回来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