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尔衮望着城外微微亮的天色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
他不断给自己劝慰:“盖州已是绝境,唯有舍车保帅才有一线生机。若是大军全部撤走,崇祯肯定乘胜追击,只有留下足够的人马拖住明军,才有逃出去翻盘的可能。”
他猛地转身,面对身旁那个满脸烟灰却依旧挺直脊梁的章京,声音低沉如铁,字字砸在地上:
“城中尚有5000巴牙喇,另有万余包衣和旗丁,还有野女真,更有2万男女民壮。
接下来由你率领他们,死守盖州,尽全力拖延明军!”
顿了顿,他直视对方的眼睛,补上一句:
“可愿意为大清献身?”
那章京闻言,脸上肌肉猛地一抽,随即死死咬住牙关,单膝跪地:
“奴才的命本就是主子的!定不负主子所托,与盖州共存亡!”
他心里比谁都清楚,这一守便是九死一生。
城外明军的火炮能轰塌城楼,便能轰塌城墙,数万残兵早晚是个城破人亡的局面。
可他别无选择,为了大清,为了主子,他可以放弃一切,哪怕是自己的命。
他又磕了个头:
“主子,奴才斗胆求您一件事。请赐您的蟒袍一用。危急关头,奴才穿上它,或许能让弟兄们以为您还在城中,也好振奋军心。”
多尔衮喉头滚动了一下,缓缓点头,对身旁的亲卫道:“取本王的蟒袍来。”很快,那件绣着五爪金龙、象征着大清摄政王威仪的蟒袍被捧了过来。
他亲手将蟒袍递到章京手中,声音难得带上了几分恳切:“汝的妻子儿女,本王亲自供养,保他们一世无忧!”
“谢主子!”章京双手接过蟒袍,紧紧抱在怀里,像是抱住了整个大清的希望,再次重重叩首。
多尔衮不再多言,转身翻身上马。身后的2400名八旗巴牙喇迅速跟上,他们皆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精锐,此刻虽面带疲惫,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。
马蹄踏在残砖碎瓦上,发出轻微的声响,他们趁着黎明前最后的黑暗,像一群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了北门。
城门在身后缓缓关闭,发出沉重的声响,像是在为这座城池敲响丧钟。
出了城,多尔衮没有丝毫留恋,马鞭一挥,带着队伍折向东方,朝着朝鲜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马蹄声在寂静的旷野上响起,渐行渐远,很快便消失在晨曦微露的天际。
……
天亮了,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,将盖州城的残破与狼狈暴露无遗。
坍塌的城楼只剩半截焦黑的墙基,南城墙布满蛛网般的裂痕,昨夜未熄的余火仍在断壁间吞吐。
城外的明军阵地上,崇祯勒马立于高坡之上,看着盖州城,高声下令:
“放!”
“轰!”
“轰!”
“轰!”
火炮再次轰鸣,朝着城墙薄弱处猛烈轰击。无数炮弹如同天神掷出的巨锤落在城头和城中,
城头的四角箭楼被掀飞,城垛被击碎,守城的建奴被轰得肢体横飞,城内大火再次升起,死伤无数。
一个时辰后。
盖州南门被轰碎,露出了堆积在城门洞口内的砂石,碎石堆得与城门齐高,显然是建奴做了最后的死守准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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