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煞拄着枣木拐杖,踩在新铺的柏油路上直晃悠。
路边的太阳能路灯亮堂堂的,照得他眯起眼睛。
街角的便利店放着抖音神曲,几个娃娃啃着冰棍从他身边跑过,塑料包装袋哗啦作响。
他伸手想拦,又慢慢放下——现在的娃娃,早不像他们那辈儿,揣个馒头就能满山跑。
"
龙爷爷!
"
小满风风火火地从村委会跑出来,手里攥着平板电脑,"
欧盟那边下了新订单,这回要定制生肖款果干礼盒!
"
她身上的职业套装笔挺,跟当年那个扎马尾、穿运动鞋的姑娘判若两人。
龙煞摸着下巴上的白胡子笑:"
好啊,好啊..."
声音却被不远处的机械轰鸣声盖了过去——那是新引进的全自动包装车间在调试。
老街坊们见着他,总要拉着唠两句。
老赵家媳妇如今是民宿协会会长,烫着时髦的卷发:"
龙大哥,您给评评理,现在的年轻人非要把火炕拆了装榻榻米,这像话吗?"
龙煞咂咂嘴:"
时代变了,游客就好这口新鲜。
"
话虽这么说,路过自家老宅时,看着改造成网红咖啡馆的青砖房,心里还是猛地揪了一下。
溜达着就到了乡村发展学院。
教学楼的玻璃幕墙映着晚霞,晃得人睁不开眼。
教室里传来激烈的讨论声,龙煞贴着门缝往里瞧,几个学生正围着全息投影模型争论不休。
"
得把冷链物流网再往山里延伸!
可成本..."
他忍不住推门进去:"
娃们,当年我们修山路,靠的是钢钎和血肉!
"
学生们先是一愣,紧接着围上来要听故事。
夜幕降临时,龙煞坐在老榆树下。
这棵树早被护栏围了起来,成了"
王家沟精神象征"
。
树皮上刻满了游客的名字,歪歪扭扭的划痕里还嵌着口香糖。
二柱子颤巍巍地端来壶热酒:"
哥,医生不让你喝..."
话没说完就被抢过酒壶。
辛辣的液体下肚,龙煞望着河对岸的霓虹灯光,突然想起创业时全村人凑钱点煤油灯的光景。
正发着呆,手机在兜里震动。
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:"
龙煞,你以为守住这点家业就够了?"
他皱着眉头删掉,却瞥见远处园区方向腾起一团火光。
心跳陡然加快,拐杖戳得地面咚咚响:"
二柱子!
快去叫人!
"
可还没等起身,小满的电话打了进来:"
叔,是新设备试运行的烟花秀,您忘啦?"
龙煞松了口气,后背却湿透了。
夜风卷着老哈河的潮气,吹得他直打哆嗦。
远处传来年轻人的欢呼,烟花在夜空炸开,映得河面一片绚烂。
他摸着拐杖上被岁月磨出的凹槽,想起创业时摔的跟头、挨的骂,想起那些以为熬不过去的黑夜。
手机又震了一下,还是那个匿名号码:"
等着瞧,有你哭的时候。
"
老榆树的叶子沙沙作响,龙煞握紧拐杖,望着无尽的夜色——他知道,这场守护的战役,永远不会真正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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