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烟端着铜盆从厢房出来,看见廊下站着的挺拔身影,惊得差点打翻盆里的水。
"
督军..."
她慌忙行礼,声音压得极低,"
小姐已经睡下了。
"
曾国宇抬手看了眼腕间的瑞士表,时针刚过九点。
他嘴角泛起苦笑,这已经是第六天了。
自从薇薇的死讯传回来,白芷就像只受伤的猫儿,日日躲着他。
"
今天又是什么由头?"
他解开军装最上头的铜纽扣,喉结上的旧伤疤在月光下泛着青,"
头疼?乏了?还是..."
"
小姐说..."
烟烟绞着衣角不敢抬头,"
说身子不爽利..."
曾国宇笑出声,连编都懒得编了。
他摆摆手示意丫鬟退下,自己却径直往雕花木门走去。
烟烟急得要拦,被他一个眼神钉在原地。
"
督军!
小姐真的..."
曾国宇无视她,推门的动作放得极轻,声音却故意提高几分,"
这会儿倒安静得像只鹌鹑。
"
屋内只点着一盏油灯,将拔步床的影子和合欢花的帐幔投在墙上。
白芷面朝里侧卧着,锦被严严实实裹到下巴,唯有几缕青丝散在枕上,像洇开的墨。
曾国宇在床沿坐下,皮质军靴发出细微的咯吱声。
"
就知道装睡。
"
他伸手去拨那缕头发,"
早知道告诉你会是这个结果。
"
白芷坐起来,“如果你当时告诉我,我一定不会怀疑你,你等我自己发现,我只能说,你不是主谋也是帮凶!”
曾国宇心头一惊——竟真让她猜着了。
但面上仍不露声色。
他转了话锋,指尖顺着发丝滑到枕上,"
你病得连药都喂不进去,我怎么敢..."
白芷发间的茉莉油香在空气里荡开涟漪。
她眼圈泛红,却硬撑着不肯掉泪:"
四哥,就算不是你,你怎么能没有半点伤心!
"
曾国宇眸色一暗。
他看见她寝衣领口露出的锁骨,比前几天又瘦了些。
"
政治联姻罢了。
"
他伸手去抚那道凸起的骨头,触到一片冰凉,"
一个人的心...分不到两个人身上,徐孝薇不是坏人,但我也没有多余的感情分给她了,我有错吗?"
白芷怔愣,曾国宇趁机把她抱到腿上侧坐,下巴抵着她发旋,“小幺儿,你的心,分给太多人了。”
他鼻尖蹭过她耳后那颗朱砂痣,"
你心里装着大哥、大嫂、女学生、薇薇,连门口那只瘸腿猫都占着位置。
"
温热手掌贴上她心口。
白芷怔住了。
月光透过雕花窗棂,在两人之间划出银灰色的裂痕。
是啊!
她把感情分给太多人,却把所有期待和苛责都给了四哥…的确…不太公平。
想到这,她缓缓靠在他怀里。
曾国宇见她态度有所转圜,立马趁热打铁。
"
月事好了吗?"
他贴着她耳垂问。
湿热气息钻进耳蜗,激得白芷浑身一颤。
"
还、还没..."
她慌忙去挡那只往衣襟里探的手,却摸到他掌心的枪茧。
那些粗粝的纹路刮着她细嫩的指尖,像某种无言的控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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