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名字,叫求弟。
一个根本不像名字的名字。
因为她的上面已经有了招弟,来弟,盼弟,望弟,想弟,念弟,六个姐姐。
她排在第七位。
她的家里,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,她爸爸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民,但为求一个儿子,她还是出生了。
她出生的时候,据说下着小雪。
父亲想要把她扔掉,可因为前面已经被扔掉两个女儿了,母亲撕心裂肺求父亲留下自己。
父亲本来是不肯的,是母亲说下一个再生不出儿子,就亲手掐死她,她才活下来的。
很久之后,当她被家里卖掉的那天,母亲哭着说,当初她是打算再生不出男孩儿,就带我一起死的。
万幸,弟弟出生了。
不幸,弟弟长歪了。
这个全家期盼的男孩儿,被父亲捧在手心里,并没有活成父亲想的那样,成为全家的希望。
她三岁就开始就要洗衣干活带弟弟。
家里之前就没了几个姐姐,怎么没的,没人说,只是还剩下四个姐姐。
每个姐姐都很辛苦。
姐姐们,都很好,会在爸爸打骂她的时候护着她,可是爸爸实在太不好了,动不动喝点酒,就打骂她们,让她们整夜整夜地跪着。
骂她们为什么不是男孩儿,骂她们是下贱货,赔钱东西,骂她们吃白食。
她不懂。
什么叫吃白食?明明她们也每天都在辛苦干活。
每当这种时候,母亲就缩在角落里哭。
母亲太软弱了,没有一次来护着她们的。
这样的日子,很苦,但勉强还能过。
真正苦难是在大旱来临的时候。
种的庄稼活不了,家里最后一口米粥进了弟弟肚子里,她三天没吃饭了。
父亲愁容满面,弟弟已经是个小霸王了,吵闹着说自己肚子饿!
父亲对儿子笑脸相迎,哄着说马上就去给他换米,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却狠狠踹了她一脚。
父亲出门扯住了大姐的头发,把她拖走了。
当晚,父亲换来了米,还有一点肉,弟弟开心地吃了一顿。
而她的饭里,一点米汤底混了土与树皮渣,被她艰难吞咽下去了。
她不知道大姐去哪儿了,二姐半夜偷偷抱住她哭,说要带她逃。
她茫然的问二姐:“姐姐,我们能逃到哪里去?”
“哪里都好,总比在这里强。”二姐这么说的。
那一年二姐多大?也才十三岁。
她被二姐抱在怀里,真的好温暖啊。
她和二姐在第二天晚上偷了爸爸的钱跑了。
她们并没有自己的房间,就睡在厨房的地上,跑的时候会经过爸妈的房间门口。
月光下,她看到母亲睁着的双眼。
她吓了一跳,可是她还是跟着二姐跑出来了。
没关系的吧。
妈妈发现了也没事吧。
那是她们的妈妈呀,一定什么都不会说的,妈妈也希望她们过得好吧。
一直到被父亲抓住。
一直到父亲的棍子狠狠敲在腿上,几乎将她打瘸,她听到母亲的低泣:“妈是为你们好,你们还这么小,跑出去怎么活啊。认错吧,向你爸认错,你爸会原谅你的。”
那时候她想,如果自己将来成为母亲,绝对不要像自己的妈妈这样。
她就算是死,也会保护自己的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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