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大的雪啊。这天没头没脸地下,早晚把什么都埋了!” 朔风吹雪,京畿城门前唯余茫茫。视线所及,偌大城中竟只剩两个老汉。 老陈缩脖子跺脚,朝僵硬的掌心呵出团白气。旁侧卖炊饼的胡三咧开嘴,笑声粗嘎: “得啦,你个卖斗笠蓑衣的还嫌雪大?巴不得多下几天才好!” “下吧,下吧……今儿天没透亮,我就瞧见一骑快马冲出了城,不知是哪家的小少爷。这般天气出城,怕是回不来啦。”老陈举首望天,灰蒙蒙的雪片削在脸上,“哎,这贼老天,从来就没什么心肝!” “嗐,没听读书人念叨么?什么……’天若有情天亦老’。你就甭操闲心啦……哎!那丫头,站住!城外可去不得,找死啊——” 话音未落,身前雪地只留下一串浅淡脚印、一道呼散的白气,和胡三那破锣嗓子被风撕碎的尾音。 一介瘦小身影头也不回冲向城门——是个梳双丫髻的丫头,身上裹件半旧暗红斗篷,在铺天盖地的白里,猛地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。 她对一切叫嚷充耳不闻,只死死望向前方,一头撞进莽莽雪原。 狂风卷起斗篷,猎猎飞扬如一柄孤绝血刃,永不回头,刺向那片能吞噬一切的、白茫茫的风嘶雪沸。 …… “糟糕……糟糕……”李遇眼皮发抖,睫毛凝冰。举目四望,天地间只剩下翻滚的灰白——雪被风撕扯成雾障,连雪花的形状都吞没了。 再低头瞅瞅自己那双红紫干巴手:一个九岁粗使丫鬟,纵是王府里伙食再好,能精壮到哪去! 实在熬不住了。。。。。。 她弯下腰,又往周遭确认一遍:雪涌如障,杳无人迹。做了个违背祖宗的决定:四肢着地往前爬。 那地上满是银针,冰凉,刺骨。未几她便一头栽进雪里,脸朝下,身子轻飘飘、热辣辣,像一朵燃烧的雪花飘旋向上,慢慢没入天空,融向所有雪来的方向…… “喂,你还活着么?”有人拽了拽她冻硬的斗篷。 李遇骤然跌回地面。挣扎支起身子,眯眼只见一道人影仿若光晕萦绕,那光将他整个人都模糊了:金冠玉面,锦袍犀带,一身猩红缎面大氅翻出狐裘里子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