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新章节:第256章 薪火辰溪
一,意识是先于视觉恢复的。 第一个感觉是疼,不是那种宿醉后的钝痛,而是全身骨头像被拆开又胡乱组装起来的酸痛,尤其是后脑勺,一跳一跳地胀痛。紧接着,是冰冷坚硬的触感从身下传来,硌得他脊椎发麻。然后,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蛮横地钻入鼻腔——那是浓烈的牲畜粪便味、腐烂干草的霉味、泥土的腥气,还有一种……属于贫瘠和匮乏的、近乎实质的浑浊气息,混杂在一起,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物。 他猛地睁开眼,随即被昏暗的光线刺得眯了起来。 不是他熟悉的、拉着遮光帘的出租屋那种即使白天也人工营造的黑暗。这是一种天然的、陈旧的昏暗,仿佛光线本身在这里也变得稀薄而无力。他花了几秒钟让眼睛适应,才勉强看清周遭。 头顶是黑黢黢、粗糙的房梁,结着厚厚的、絮状灰尘的蛛网,几根枯黄的草茎无精打采地垂下来,随着不知从何处钻进来的微风轻轻晃动。他正躺在一个硬邦邦的“床”上——如果那能被称为床的话。身下铺着的是一张边缘毛糙、能剌破皮肤的破旧苇席,席子下面似乎填着什么东西,一动就“沙沙”响,大概是干草。身上盖着的“被子”沉重得像块浸了水的木板,布料粗糙磨人,一股浓烈的、无法散去的汗酸味、体味和霉味从里面蒸腾出来,几乎让他窒息。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,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气喘吁吁,浑身虚软。手掌撑在“床”上,触感冰凉而粗粝。他低头看去,这“床”原来是土坯垒成的炕,炕沿被磨得圆滑,但依旧能感受到泥土的颗粒感。 他靠在冰冷的土墙上,开始仔细打量这间囚笼般的屋子。 狭小,低矮。他估计自己如果站直(以他此刻感觉虚弱的身高),头发很可能就会擦到房梁。面积可能不到十个平方,比他那间月租一千五的出租屋的卧室还要小上一圈。四壁是直接用黄泥混合着草秸糊成的,因为年久失修和潮湿,墙面大面积斑驳剥落,露出里面纠缠的、枯黄的草茎,像老人手臂上暴起的青筋。几道深刻的裂缝从墙角蜿蜒而上,最宽的地方能塞进他的小指,冷风正从那里丝丝缕缕地灌进来。 墙角堆着一些模糊的阴影,依稀能辨认出是几个破麻袋,里面似乎装着什么杂物,还有一两件长柄的农具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