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籍简介
首章试读
中平元年的冬来得早，刚过十月，朔风就卷着碎雪粒子，把陇西临洮城外的董家村刮得瑟瑟发抖。村东头那两亩荒田早冻得裂了缝，像张着嘴要食的饿鬼，田埂上拴着的老牛垂着头，脊骨一节节凸出来，连甩尾巴赶蝇子的力气都没有。土坯房的窗纸破了个洞，寒风钻进来，吹得油灯苗晃了晃，把炕边缝补旧衣的妇人影子，投在斑驳的墙上，忽明忽暗。 “娘，我饿。”炕角缩着个瘦得像柴棍的孩子，约莫四五岁，小脸冻得发紫，眼睛却亮得很，正盯着妇人手里的粗布。那是董家的小儿子，董叔颖。 妇人叹了口气，把缝好的短褐叠好，摸了摸小儿子的头，指尖冰凉：“再等等，你哥去村西头换粟米了，快回来了。”话刚落，院门外传来“吱呀”一声响，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，带着股风雪气。妇人抬头，就见一个半大孩子掀帘进来，身上裹着件洗得发白的旧袄，小脸冻得通红，手里却攥着个布袋子，袋子口漏出几粒黄澄澄的粟米。 这孩子便是董仲颖，刚记六岁，却比通龄孩子高了半个头，肩背挺得笔直，不像个要饭的，倒像个攥着刀的小猎户。他把布袋子往炕边一放，声音还带着孩童的清亮，却没半分怯懦：“王阿婆家的红薯干换的，能熬两顿粥。” 妇人接过袋子，手指触到孩子的手，冻得像块冰，心疼得不行：“怎么不多穿件衣裳？你爹走时留的那件棉袍呢？” 董仲颖没说话，只往灶房走，拿起铁勺舀了点雪水，往锅里倒。他知道那件棉袍早当了——三个月前，父亲董君雅带着大哥董擢去了颍川，说是郡里有个小吏的缺，去了就能有俸禄，走的时侯只留下这句空诺，还有这两亩荒田、一头老牛，以及娘俩三个活口。起初还能靠父亲以前当县尉时攒下的一点积蓄过活，可这陇西苦寒，粮价飞涨，没两个月就坐吃山空，棉袍、旧剑，凡是能换粮的，都被娘拿去当了。 “仲颖，”妇人跟到灶房门口，声音压得低，“方才听见村南头李大户家的人在说，你爹在颍川娶了个小的，连书信都没往家寄过……” “娘！”董仲颖突然回头，眼神像淬了冰，比窗外的风雪还冷，“别听他们胡扯！爹是去当差的，等他挣了钱，就会来接我们的。” 妇人看着儿子眼里的光，把剩下的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