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新章节:第195章 黛的完美伪装
夜幕下的上海,是一幅用金箔与疮痍拼贴而成的浮世绘。外滩的万国建筑博览群,如同披挂着霓虹铠甲的巨人,将炫目的光晕投入黑沉沉的黄浦江心。爵士乐从海关大楼的钟声间隙里溢出,缠绕着汇中饭店屋顶花园的欢歌笑语,甜腻得发慌。然而,只需将这浮华的画布稍稍掀开一角,便能窥见其下蠕动的阴影:苏州河水的腐臭、闸北方向断壁残垣的焦土气息,以及无声无息弥漫在每一条里弄间的、冰冷的恐惧。这便是民国二十八年的孤岛,是沦陷区血肉躯体上一块畸形的、闪烁着玻璃光泽的脓疮,既被四方战火围困,又在绝望中兀自癫狂地舞蹈。 从外白渡桥北岸的日军岗哨望去,这片灯海是征服者权力与秩序的证明,刺刀上的寒光与远处舞厅的旋转光球奇异地交织在一起。哨兵僵硬的身影下,每一个过桥的中国人都需深深鞠躬,露出谦卑的脖颈,仿佛那桥是阴阳两界的分割线。而在南京路先施公司的橱窗前,摩登女郎们打量着最新款的巴黎洋装,讨论着好莱坞影星的发型,似乎战争只是报纸上模糊的铅字,远不如一只丝袜的抽丝来得真切。但对蜷缩在弄堂口裹着破絮的难民而言,孤岛是米价一天三涨的告示,是夜里骤然响起的、抓人的黑色轿车的刹车声,是能活过今日便不敢奢望明朝的、彻骨的麻木。英国驻沪领事詹姆斯·卡特先生,则在他的办公室里,透过威士忌酒杯的弧面观察着这座城市,将其视为一盘复杂而有利可图的棋局,计算着每一步的得失,确保大英帝国的利益在这漩涡中能继续体面地存续。 在这光怪陆离的画卷中,“柯立芝总统号”邮轮庞大的黑影,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山脉,缓缓靠拢了黄埔码头。它带来了纽约的新闻、伦敦的时尚、马尼拉的椰干,以及一位看似与这乱世格格不入的乘客——肖衍。 他立在船舷边,一身剪裁精良的藏青色哔叽西服,衬得身形愈发挺拔。江风拂起他梳理整齐的黑发,露出一张轮廓分明、堪称俊朗的脸庞。他的眼神沉静,像两潭深秋的湖水,倒映着岸边璀璨的灯火,却不见丝毫波澜,唯有在掠过江北那一片战火遗留的黑暗时,眼底最深处才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痛楚与坚毅。他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骆驼牌香烟,更像是一件装饰品,用以配合他归国华侨、青年才俊的身份。 他的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