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7年,天津卫,腊月二十三。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,雪花像撕碎的棉絮,裹着刺骨的北风往人骨缝里钻。法租界霞飞路的路灯下,李少丰裹紧了身上半旧的藏青色棉袍,指节因为攥着一张皱巴巴的船票而泛白。他刚从法国邮轮“诺曼底号”上下来,西装内袋里还揣着巴黎大学物理系的毕业证书,可此刻,这身洋派行头在津门的寒风里,只显得单薄又突兀。 “这位先生,要车吗?”黄包车夫佝偻着背跑过来,毡帽上积了层薄雪,“法租界到英租界,给您算便宜点,一毛五。” 李少丰正要开口,眼角突然瞥见街角阴影里站着个穿黑色短打的男人——对方袖口露出半截黄铜怀表链,表链末端坠着个极小的樱花纹吊坠。这个细节像根针,猛地扎进他的脑海。 就在昨天,邮轮途经青岛港时,他在甲板上撞见两个日本人争执。其中一个人激动地扯断了怀表链,樱花吊坠掉在地上,被李少丰悄悄捡了起来。当时他只觉得好看,没多想,可此刻在天津街头看到同款吊坠,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。 “不了,我步行。”李少丰压了压帽檐,故意往人多的方向走。身后的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,雪地里的脚印重叠在一起,像条甩不掉的影子。 他拐进一条窄巷,巷子两侧是斑驳的砖墙,挂着“裕昌粮行”“同和布庄”的木牌,大多已经上了门板。走到巷尾时,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停了。李少丰屏住呼吸,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钢笔——那是临行前导师送的,笔身是实心钢铸的,沉甸甸的能当武器。 “李先生,别躲了。”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。 李少丰猛地抬头,只见屋顶上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,脸上戴着个银色面具,遮住了大半张脸。雪花落在他的肩膀上,却没融化,显然是在上面站了很久。 “你是谁?怎么知道我的名字?”李少丰握紧了钢笔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。他刚回国,除了家人,没人知道他的行程。 面具男从屋顶上跳下来,落地时悄无声息。他走到李少丰面前,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——照片上是个穿旗袍的女人,眉眼和李少丰有几分相似,正是他的姐姐李少芸。 “令姐在我们手上。”面具男的声音没有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