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,下得像天漏了。 老旧的白炽灯泡在“启明钟表修理”的招牌上苟延残喘,昏黄的光晕在瓢泼大雨中艰难地撑开一小圈模糊的领地。雨水猛烈地敲打着玻璃门,汇成浑浊的溪流蜿蜒而下,将外面霓虹闪烁却湿漉漉的城市夜景扭曲成一片光怪陆离。 店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机油、金属锈蚀和旧纸张的独特气味。苏启就窝在这片气息的中心,一张靠墙的长条工作台后。台面被各式各样的钟表零件淹没:细小的齿轮像散落的星辰,发条盘曲如沉睡的银蛇,表壳、指针、镊子、螺丝刀……一切杂乱又带着某种奇异的秩序。他正埋头对付一块老旧的“上海牌”机械表的心脏,鼻尖几乎要碰到那黄豆大小的擒纵叉。一只眼睛紧紧贴着寸镜,另一只眼半眯着,额角渗出的细汗混着店里固有的潮气,在眉骨处凝成细小的一滴。 镊子尖稳得可怕,轻轻拨动着一根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游丝。这是他今天第三单活计,也是最麻烦的一单,报酬却少得可怜——勉强够他吃两顿像样的盒饭。胃里不合时宜地传来一阵轻微的抽搐。他强行压下那点不适,全部的意志力都集中在指尖那微乎其微的触感上。 叮铃—— 老旧的铜铃被粗暴地撞响,声音穿透雨幕和玻璃门,带着一股湿冷的寒气直灌进来。 苏启眼皮都没抬,声音因为长久专注而有些干涩沙哑:“修表?放左边台子上,登记本自己写,明儿再看。” 他正进行到关键处,那根游丝倔得像头驴,死活不肯回到它该在的位置。 “苏启先生?”一个陌生的、带着点金属摩擦感的男声响起,冷硬,没有一丝情绪起伏,像冰锥子扎在耳朵里。 苏启的动作猛地一顿。镊子尖一滑,差点把那根脆弱的游丝彻底挑飞。他心脏跟着一跳,一股无名火“噌”地就窜了上来。谁这么没眼力见?他皱着眉,极其不情愿地放下寸镜和镊子,抬起头。 门口站着两个人。 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。那制服……苏启形容不上来,像是某种挺括的合成面料,黑得纯粹,没有一丝杂色和褶皱,在昏黄的灯光下甚至不反光,反而像是吸走了周围的光线。剪裁极其合身,勾勒出两人精悍的体型轮廓,透着一股冰冷的、非人的利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