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新章节:第五章 02
调露元年,雪岙和尚经室利佛逝(马来亚)向北跨越南中国海,赶上六月多风暴的西南季风,漂泊两月有余,在广州登陆,后官船又一路送他经水路抵达扬州,再陆路十八天抵达长安。十年远离故土,他暂住换上高宗赐给的袈裟,心下其实甚不安定。 “大师,”周围的人自广州始,就一直这么称呼他。他知道自己不能推辞,唐朝礼佛,他自剃度之日便不惊宠辱,心平止水,这一声声“大师”,如铁铺中一块甘愿淬火的铁板,最后成为宝剑利器,还是法杖,不可知。 皇帝并没有召见,据说尚在洛阳行宫,大唐对西行归来的和尚已经有了一套固定仪轨,袈裟也不知送出了几套,官府办事的井然有序,安排大兴善寺让他依止,也可协助译场的一些工作,这样一来,就是长期的打算了,雪岙尚未多想,但消息一出,城内贵人闲人纷纷也来拜见、供养。 隔几日他去了太平坊,当年筹备上路前,他总是往这儿跑,沙姆斯萨宝在这有个大宅,他们一行人的夏天过得畅快无比,他仿佛还能听见当年院子里各人嬉闹的声音。 沙姆斯是个波斯归化大唐的商客,他那宅子据说是皇帝送的,当年院子里几棵参天银杏,要上溯到北魏年间,他在天竺的时候,便常想念这几棵大树映着蓝天,闪烁金黄色光芒的景象,这对他来说,和东市上元节的热闹、慈恩寺雪后的竹林,具化出故国的形象。去之前,他记得卷章总会带上一匣子长安细点,便绕去了东市。 “漱梨坊?”香店的老板满脸堆笑,“大师算问对人了,不是久住的街坊,确实不知当年红极一时的漱梨坊如何就在长安城偃失了,我倒略知一二,店老板是我一主顾,姓什么?不姓李,不过现在也搬走了,去洛阳了。” 世事无常,雪岙摆摆手,一个僧人平日修炼的就是专注不起尘染,入境后,种种缘起缘灭如飘落落絮,令其毫无避闪之力。这次远渡,他还带回了一尊踺陀罗风格的弥勒佛石像,广州官船上的人,看他总自己背负个大竹篓,颇为珍宝的样子,便好奇内里何物,他说要带给恩师阎相,对方就一脸惋惜,原来闫立本死了,也记不清前年还是更早的事。抵达的次日,雪岙就上门去拜见,他的两个儿子对佛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,全都持重老成以“大师”之仪待他,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