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俞公,这筹款一事……你作何打算?”
钱岳修犹豫了许久,方才小心翼翼地试探。
俞志道抬眼望了望他,嘴角漫过一丝苦笑:“丞相的信中不是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?让咱们咬紧牙关,绝不吐出银子。”
“那……皇上这边…”
俞志道叹了口气道:“陛下虽有天子之威,但毕竟和咱们隔了一层。
真正的紧箍咒还是秦相啊……你想,咱们各州各府每年税收多少,留存几何,皇上拿到的只是户部折子上的一些模糊数据,而秦相手上,却事无巨细地握着我们所有的把柄!
有道是,阎王易躲,小鬼难缠,更何况,得罪了秦相,那可比做鬼还惨……”
一番话说得钱岳修心跳如鼓,背上浮起了一层冷汗。
“可是…可是如果陛下他恼羞成怒,硬是派人去各地搜府查帐,却又该如何是好?”
俞志道冷笑一声,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下,伸手捞起桌上的一把蒲扇轻轻扇着:“放心,皇上他未必会如此。
你想,眼下朝廷内忧外困,皇上他最怕的莫过于人心不稳。
要知道,被召来涪县的可不止是你我二人,皇上面对的是整个天启最富庶的十大州府的知府。
若是一味撕破了脸,大张旗鼓地搜府查帐,朝中的官员们会怎么想?民间又会如何议论…呵呵,所以,只要咱们十人齐心,大伙儿连成一线,别让皇上找机会各个击破,那便是唯一的出路!”
唯一的出路……
钱岳修伏在地上,心中反复回想着这几个字。
书房之中,霎时一片死寂。
跪在齐云灝面前的十位知府各怀心事,低头沉默不语。
齐云灝微眯起双眼,静谧中只听得自己愤怒的心跳怦然作响。
右手的拳越握越紧,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的肉里。
蓦地,他的指尖感觉到一丝温暖,他抬起眼,却见梅雪霁正捧了一盏香茗递到他的手上。
他默默接过,掀开盅盖啜了一口茶,只觉茶香醇厚,入口甘甜,满心的激怒不由得稍减,待再抬起头时,却发现立在身边的梅雪霁正用衣袖掩了口在那里偷笑。
“你笑什么?”
他蹙起了眉头。
“陛下恕罪,”
梅雪霁不慌不忙地屈膝万福,“方才奴婢在屋外,听耿大人讲了一则笑话,现在想来依旧忍俊不禁,不知陛下可愿一听?”
说着,又抿起了嘴。
“胡闹,”
齐云灝微嗔道:“眼下哪里是说笑的时候?”
梅雪霁笑道:“奴婢倒是觉得这笑话和眼前的情势十分相合呢。”
“哦?”
齐云灝挑起剑眉,眼见梅雪霁长睫微眨,眸中光华流溢,心中不由一动:“好吧,你倒是说来与朕听听。”
“遵旨。”
梅雪霁盈盈一拜,用眼扫了一圈下跪的各位知府,轻轻勾起了唇角:“话说前朝有一位贩盐的商人,一日挑了一担盐搭渡船要去对江的镇上贩卖。
可巧船到江心,忽然被礁石撞破了一个大洞,舱中顿时漫进水来。
各位渡客慌做一团,舀水的有之、补洞的有之……唯有那位盐商神色自若,冷眼旁观。
有人见状惊诧万分,忍不住上前请教他如何有此泰山崩于前而巍然不动的定力?只听那盐商讪讪一笑道:‘船破了与我何干?只要我担中的盐不湿就好!
’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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