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霜雪覆满镇北王府的清晨,侍女轻手轻脚推开寝殿的门,却在门槛处倏然止步。

琉璃窗滤进的薄光里,八十七岁的沈渊斜倚在铺满裘毯的圈椅中,金甲臂搁在膝盖上,露出内里枯树般的朽木。

顾雨岚半跪在脚踏,正用银梳蘸着温热的桂花油,一缕缕梳通他垂落胸口的白发。

象牙梳齿勾缠在打结的发尾时,老人干裂的唇忽然翕动:“那年...你也是这样跪着梳头。”

银梳“当啷”

滚落。

顾雨岚抚上他凹陷的颊侧,指尖触到两道冰凉水痕——几十年前北疆雪原上,她也是这样为冻僵的沈渊化开眉睫的冰霜。

“胡涂了?”

她笑着捡梳子,苍老的手却抖得捏不住,“是你说梳百下能活百岁...”

话音突被截断。

沈渊完好的左手猛然攥住她腕骨,枯瘦指节暴起青筋,像要把几十载光阴都嵌进她脉门:“北狄骑兵冲阵时...你为何要扑过来挡箭?”

窗外风雪呼号。

顾雨岚望进丈夫涣散的瞳孔,那里头晃着贞景十六年的大雪:三支狼牙箭穿透她肩胛时,沈渊的金臂撕开风雪,溅着血将她裹进残甲里。

此刻他枯浊的眼中,却有鲜红的血从她鬓角淌下,滴进他紧咬的牙关。

“因为箭上有毒啊...”

她捧起他面颊轻蹭,“你倒下了,谁教安安使枪?”

侍医悄声合拢药箱退下。

顾雨岚掀开金臂护甲,内衬绒布早已被脓血浸透。

去年冬至他为重孙摘落霜枝上的纸鸢,朽木承受不住重量崩开裂隙,从此再未愈合。

“疼得厉害?”

她舀起药膏抹进裂缝。

……

天光最盛时,沈渊忽然清明:“雨岚,我渴。”

沈渊的手忽滑落下去。

顾雨岚慌忙抓握,枯藤似的手指却再抬不起。

她滚下脚踏扑在丈夫渐冷的膝头。

“别怕...”

她用尽力气抱住他腰腹,“宁儿备了合棺...楠木厚三寸...”

耳畔呼吸声如漏风囊袋,她忽咬破舌尖嘶喊:“沈渊!

你答应教我梳灵蛇髻的!”

怀中身躯震了震。

沈渊涣散的瞳孔忽凝起光,残存右手哆嗦着摸向妻子发髻,却只抓起满把霜白:“抓...抓不牢了...”

五指颓然松开时,雪白发丝瀑布般垂落。

顾雨岚抓起那缕白发,颤抖着与自己鬓边银丝结绳。

“这次换我教你。”

她引着丈夫冰凉的手指,将两根白发缠绕成同心结。

线绳脱手的刹那,风雪突然撞开窗棂,纠葛的白发散落满身。

侍女在门槛处痛哭失声。

窗台上那株枯死的海棠却骤然绽出新蕾,雪白花瓣顺着风,温柔地覆在两人紧握的手上。

三日后侍从开启楠木棺时,只见顾雨岚侧卧其中,银发与沈渊霜鬓缠成难解的结。

她右手攥着半枚润透的玉璜,断裂处紧挨着沈渊掌心——那里刻着蝇头小字:

“贞景七十三年冬,沈渊携妻同归。

泉台路冷,卿莫走快。

梳未成髻,当待重逢。”

北风卷起案头未写完的《行军录》,泛黄纸页哗啦翻过七十三载春秋。

最终停驻在末行朱砂批注:

吾妻雨岚,今生路尽,来世再教卿梳头可好?”

(全文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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