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屿的葬礼上,天空是那种闷闷的,快要滴下泪来的铅灰色。我穿着一身黑, 站在人群最前面,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素白手帕,干燥得没有一丝湿意。 眼泪好像早在确诊后的这大半年里流干了,只剩下一种被掏空后的麻木。陈屿,我的陈屿, 照片上笑得温润的那个男人,此刻就躺在那具昂贵的木头盒子里,变成了一把灰, 即将被潮湿的泥土吞没。风有些冷,卷着残秋的落叶,打着旋儿。我拢了拢大衣领子, 视线有些模糊。墓园里来的人不多,他父母早逝,朋友也少,稀稀落落的几个同事和远亲, 低声说着节哀,表情是格式化的悲伤。就在这时,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我。是个女人。 很瘦,穿着一件不合时宜的米色风衣,领子竖着,遮住了小半张脸。 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宽檐帽,帽檐压得很低,只露出一个尖俏的下巴和没什么血色的嘴唇。 她走得极快,像一阵风,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,就已经贴近了我身侧。 我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、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种清冷花香的气息。“节哀。 ”她的声音很低,带着点沙哑,像砂纸磨过耳膜。我下意识地点点头,想说声谢谢, 却见她飞快地将一个用牛皮纸包好的、硬壳的东西塞进了我手里。东西不大, 比普通的书要小一圈,沉甸甸的,带着她指尖的冰凉。“这是他生前托我转交的。 ”她语速很快,眼神在帽檐的阴影下闪烁不定,避开了我的目光,“他说……只有你能看懂。 ”说完,她根本不给我任何询问的机会,立刻转身,快步离去,米色的风衣下摆在风中翻飞, 很快消失在墓园蜿蜒的小路尽头,像从未出现过。我低头,看着手里那个牛皮纸包裹。 没有署名,没有地址,封口处用普通的胶带粘着。心脏没来由地重重跳了两下。他是谁? 陈屿?只有我能看懂?周围的亲友开始陆续上前,将手中的白菊放在棺木上。 我机械地回应着他们的安慰,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抠着牛皮纸的边缘。那坚硬的触感, 像一块冰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