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风镇的雨总带着股土腥气。 苏满拢了拢被雨打湿的袖口,望着巷子尽头那盏摇摇欲坠的灯笼。灯笼纸面上“迎客来”三个字被雨水泡得发涨,墨痕顺着褶皱往下淌,倒像是谁在纸上哭出的泪痕。 “姑娘,住店?” 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,探出张布满皱纹的脸。老伙计手里攥着块抹布,指节因为常年浸在水里发着青白,看见苏满背上那口半旧的木箱时,眼尾的皱纹堆得更紧了些。 “还有空房吗?”苏满的声音被雨声揉得发闷,目光却落在门楣上方的横梁上。那里的木纹比别处深些,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,可寻常人绝不会留意到,横梁中段有圈极淡的青灰色,正随着灯笼的晃动微微起伏。 “有是有,”老伙计侧身让她进来,“就是……楼上那几间久没人住,潮气重。” 客栈大堂里弥漫着霉味和劣质烧酒的气息。八仙桌的木纹里嵌着经年累月的油污,墙角蛛网沾着细碎的雨珠,在昏黄的油灯下泛着冷光。苏满将木箱放在桌边时,箱底的铜扣轻轻磕了下地面,她分明听见头顶传来声极轻的叹息,像纱线绷断的瞬间。 “麻烦给间朝南的。”她解下背上的罗盘,黄铜盘面被体温焐得温热。方才在巷口时指针还稳如磐石,此刻却突然剧烈震颤起来,银亮的针尖疯了似的打转,最终死死钉向大堂西侧那扇挂着蓝布帘的木门。 门后传来压抑的咳嗽声。 “那是老板的房间。”老伙计的声音突然低了半截,抹布在手里拧成了麻花,“姑娘,西边的房都住不得,您……” 苏满没接话。她盯着罗盘上跳动的阴纹,那些只有修行者能看见的淡蓝色纹路,正顺着地面的缝隙往木门底下钻,像无数条蠕动的小蛇。这不是恶鬼作祟的凶戾之气,倒像是团解不开的郁结,缠着那扇门不肯撒手。 “就住楼上吧。”她收起罗盘,指尖划过箱盖上雕刻的云纹,“麻烦送壶热水。” 老伙计应声去了后厨,蓝布帘后的咳嗽声却停了。苏满端起桌上的粗瓷碗,碗沿还留着前客的唇印,她刚要凑到嘴边,突然瞥见碗里的倒影——横梁上那圈青灰色,不知何时已经垂下来几缕,像极了悬在半空的发丝。 “啪嗒。” ...